您好,欢迎来到山西省图书馆!

六省共读一本书(第30期)|《黄雀记》(名家解读篇)

来源: 本站原创 作者: 本站 时间:2022-05-26

 

亲爱的读者朋友,大家好!

在第27世界读书日之际,中部六省公共图书馆联盟,特别推出六省共读一本书活动,我们共同为大家分享麦家、苏童、阿来、马家辉合著的《好好读书:名家给年轻人的读书课》

 

 

 

今天,由山西省图书馆馆员李阳,为大家分享苏童对经典著作《黄雀记》的解读。

《黄雀记》

在我很多年的写作过程中,都在营造一条“香椿树街”。我们这一代人,从小生长的街区逐渐消失、倒塌、颓废,所以我想通过创作小说来造一条街。

这条街是看世界的窗口,我希望它和世界一样辽阔、悠长、宽广,即使时代变迁,也永不消逝。

《黄雀记》这部小说就是这条街道的大工程,我为这条街道修建了一个广场,还有一座隐隐约约的庙堂,更多的居民停留在此,献上他们卑微的香火,以及卑微的祈愿。

我借《黄雀记》探索香椿树街的魂灵。我希望它成为“香椿树街故事”的一个地标性建筑,所以它的故事虽然切入点很小,但它的存在使这条街道、街道上的青年人、老人、历史、时代这些种种的元素构建变得饱满、紧密。

 

 

《黄雀记》算是我长篇小说当中比较满意的一部作品。

在风格上延续了香椿树街系列小人物、小地方的叙事风格和节奏,其独特之处在于故事发生的时间更逼近当下,书中融入了更多时代元素。

写作结构上也使用解扣子的方式,让故事在不断解扣中发展。这就是我向大家推荐《黄雀记》的理由。

这本书的创作背景是一个真实的事件。很多年前我熟悉的一个邻居家的孩子,被卷入一桩群奸案。

这个孩子作为主犯,被判了无期。关于这个事件的真相,女方那边有女方的说法,而另外几个当事的少年,每个家庭也都有各自的说法。

这件事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,所以我把这个故事写成了《黄雀记》。

《黄雀记》这本书分为三个部分:保润的春天、柳生的秋天和白小姐的夏天。这三个部分,构成一个环形的结构。

每个部分分别以一个人物为叙事视角,让三个人物在环形的结构当中,跟随着时代的变化,完成各自的成长、变迁。

随着这个环形走了一圈之后,十年过去了,这部小说当中的一些孩子——最初的几个少男少女已经变成了青年人,变成了社会人。

《黄雀记》是典型的“喜欢的人会特别喜欢,或者觉得好,不喜欢的人会特别不喜欢”的作品,因为这部小说有故事,但是这个故事又不是那么惊心动魄、一环扣一环。

它随着时间和三个人物推进,而且有一个内在的情绪的推进。

同时,这本书有很多对照,比如小小的善良与小小的恶的对照、三个年轻人的青春和一个老人暮年的对照等。其中有一个对照是仙女的善良与欲望。

关于仙女,大家也许会疑问“仙女这个人物是不是有点儿脸谱化?”或者觉得她很世俗。但是仙女身上残存的善良与正在野蛮生长的欲望,都与世界、社会、时代整个大环境息息相关。

从仙女到白小姐,是同一个人随时代分裂整合的形象。她的身上集合了人与社会的诸种矛盾,在创伤中成长,还未能遗忘创伤,未能解决矛盾,已经随波逐流,与现实握手言欢了。

其中一个细节体现在,我写了老家的河里有水鬼,水鬼来侵袭她,来破坏她的生活。所以她在后门口,河边的墙上挂满了所有她认为可以驱魔的东西。

后来,仙女怀孕了,她住在保润家里。为什么我最后把她安排在保润家里?因为保润家后面是一条脏河。

河是一个隐喻,尽管它很脏,但她在很脏的河流当中洗涤自己的内心、命运和灵魂,这就是她的宿命。

最后的结局我写得有点儿超现实,杀人案发生了,柳生妻子瑶瑶找她算账的时候,她不会游泳,只能选择从街上逃跑。

但她在这条街上被围剿。这条香椿树街是保润的街,是柳生的街,而不是她的街。

最后逃脱的时候,她在水上漂浮,你可以想象那个画面:她大着肚子,在水上漂浮,看着河岸两边的居民,甚至看到一家放在外面的一盆枯萎的菊花……这是仙女漂浮的结局,也是我自己很喜欢的一个场景。

仙女最后的结局是开放的,因为我不完全认为女性是个注定悲剧的性别,女性的生活也不是注定要悲剧的。

当然,我也不会冒然告知我对女性总体的认知。在社会学的性别研究领域,一切都可以统计概括,而小说不同。

我依赖小说观察女性。小说不研究整体,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,都应该是独一无二的,都要进行个别的一对一的认知。

《樱桃》当中的女性形象与《黄雀记》里的仙女形象,是我写的完全不是一个时空的两个女性形象。

但都是关于女性的命运。她们都是我对女性命运做出的我自己的一种思索。

关于这本书里的人物,我其实蛮喜欢柳生这个人物。想赎罪而不得赎、不得宽恕的这样一个人物。身上既有小市民的坏,也有小市民的善。

他的命运其实是让人揪心的,他在少年时期的“暴力强奸事件”里逃脱掉,在他逃脱的很多年里,犯罪的阴影却一直存在,陪他度过了青春时期,一直到他“积累财富的时期”。

我个人比较喜欢这个人物身上的复杂性。

《黄雀记》有两个版本。完整版本是二十三万字,还有一个是为了在《收获》发表而删减的十五六万字的版本。

在我删减时,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事:所有我自己认为精彩的东西,其实是可以删的,删掉的内容不影响这个故事的发展、推进、人物的整体形象。

但删完之后发现,删掉的为什么都是我很得意的东西呢?其实那都是小说当中的闲笔。但恰好是那些闲笔是我很满意的部分。

比如有一处闲笔,小说第一章里,保润的祖父被送到了精神病院,家里房间空着,家里人要把这个晦气的房间拆了。

我写房间里的家具,每一个榫头、每一个古老的床架子的木榫,都在抗议;我写房间里的灰尘,因为祖父房间不让人进,所以古老房间里有古老的灰尘、昆虫,还有一条家蛇的洞穴……小说当中充斥的这些看似无用的闲笔,其实是我自己很得意的部分,希望细心的读者能注意到。